研桑心计故事

研桑心计

汉·班固《答宾戏》节选译文

主人悠然而笑道: “像客人的议论,正是所谓衹看到势利的表面,却没有认识到道德的功效,守住屋子角落的微弱灯光,没有仰头看到天空中灿烂的太阳。从前王道荒废,周朝失去了王权,诸侯争霸,列国角逐,七雄相争,分裂中原,龙争虎斗。游说之徒,奔走游说,并起而救之,其余像疾风一样追随诸侯,而显赫一时的人,更是不可胜数。在那个时候,各逞其能,铅刀都能发挥作用,因此鲁仲连发一箭而破敌,受千金而辞谢,虞卿一转眼便抛弃相位。那种随口唱出的歌曲,悦耳的声音,用乐律的标准来衡量,却是淫邪轻佻,不堪入耳的,并不是《韶》、《夏》一样的音乐;那种顺应形势合于时变,偶然契合时机,但到社会风气改变之后,便抵触而不通的道术,不是君子的原则。至于合纵之人纠合众国,连横之徒拆散联盟,逃亡他国夸夸其谈,流浪异邦振振有词,商鞅身怀帝道王道和霸道去投奔秦孝公,李斯高谈时务来取悦秦始皇,他们都是趁着有利的时机,遭逢动乱的局势,依靠侥幸利用邪术来求一时之富贵,早晨茂盛,傍晚便凋零,富贵尚未看上一眼,灾祸就已临头,歹徒还因此白悔,更何况是正人君子呢,又岂能利用这些办法?并且功业不可以凭虚伪建成,名声不可以靠诈伪树立,韩非巧设辩辞而讨好君主,吕不韦施行诈术以金钱购得权力。《说难》等篇章写成了,韩非也被囚禁;秦即位之后,吕不韦的家族也被诛灭。因此孔子张扬富贵如浮云的志气,孟轲修养至大至刚的正气,他们难道是乐于为迂阔的言论吗?而是因为正道是不可以怀疑的。如今大汉肃清天下,除去危险平服四方。强化国纪,弘扬皇纲,基业比伏羲、神农还深厚,规模比黄帝、唐尧还广大;大汉统治天下,它普照百姓如阳光,监视人民如神灵,宽容黎民似大海,养育苍生像春天。所以普天之下,没有不同源共流,沐浴在广博深远的德泽之中,享受太平幸福,如枝附于树,叶着于枝,好比是草木生长于山林,鸟鱼生活于山川I河泽之中,适应气候就繁殖,不合季节就零落,效法天地而普施化育,难道是人力的厚彼薄此吗?现在你生活在太平盛世却谈论战国的事情,被传闻迷惑而怀疑眼见的事实,想以土丘的标准去度泰山,想以细流的深度去测量深渊,也是不合道理的。”

宾客说:“商鞅、李斯那些人,是周末乱世的恶人,关于他们的命运我已经知道了。冒昧地问一下,上古的士人,那些处世行道,辅世成名,为后人所称道的,是默默地终其一生吗?”

主人说:“怎么能是那样的呢!从前皋陶为虞舜谋划,箕子为周王提供咨询,他们的言论达于帝王的功业,他们的谋划合于圣人神灵的旨意;商代的傅说通过托梦从而在傅岩发迹,周代的吕望因为文王的占卜而在渭河之滨被起用,齐国的宁戚在大路上慷慨高歌,漠代的张良在下邳河岸得到兵书,这些都是等待天命凭神灵交结,并不是靠言语取得信任的,所以能够提出一定能被采用的策略,建立永垂不朽的功勋。近代陆买悠闲自在,《新语》从而诞生;董仲舒讲学,在儒林中发扬学术;刘向典校群书,梳理古代的传闻;扬雄深思,撰写了《法言》、《大玄经》,都符合当代帝王的要求,也都是深究古代圣人言论的精微深奥,徘徊于学术道义的领域,逗留在书籍之中,以保全他们的本质并发扬他们的文采,行事接近于圣德之人,声名显著于后人,难道他们不是先哲的继起之人吗?像伯夷在首阳山的高尚行为,柳下惠贬抑志气于仕途,颜回非常满足于箪食瓢饮的生活,孔子作《春秋》至西狩获麟而止,声名充盈于天地之间,真可谓我们这些人的师表呀。并且我听说过:一阴一阳,天地之道;文质兼备,是王道的纲常;有同有异,是圣哲的常理。因此说:“谨慎遵循自己的志向,保持上天的符命,听凭命运的支配,谨守自己的本分,体察圣道的精妙,神明观察到以后必会佑护,名声也一定会永远保持。宾客你没有听说过和氏的美玉藏于荆山的石头当中,随侯的明珠藏在蚌壳裹吗?历代人都没见到过,便不知道其中包含着光采,可以发射光辉,因而耽搁千年才能流出夜光。飞龙藏于污水之中,连鱼鳖都狎侮它,而看不出它可以奋发灵德,汇合风云,腾跃高空,而蹲踞苍天。所以那盘伏污泥而能飞腾天际的道理,是飞龙的玄妙;开始轻贱而后来尊贵的道理,是和氏璧、随侯 珠的珍奇;起初隐晦而曰后彰显的道理,是君子的本质。像伯牙、师旷对于音乐能静心倾听,离娄对于一分一毫都能仔细审视;逢蒙精于张弓射箭之术,公输班巧于斧斤的制作,王良、伯乐对于驭马、相马有卓越的才能,乌获可以力举千钩;医稣、扁鹊精于针石医术,计研、桑弘羊工于计算和经营。我也不能胜任各种专技而列于他们之中,所以安心作一个文人著书立说以白娱。”